钓鱼的饼干
第一回撸铠约这对,然而更多的篇幅似乎是守卫军们的欢脱日常OTZ
(一)
熊孩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对于长城守卫军的这个小分队来说,每天的饭点都不亚于一场战争。
苏烈总是第一个溜进厨房的,除了帮百里守约做饭,还有些自己的小心思——厨房角落的柴草堆里面藏了一坛酒,度数还不低,这是李白从长安给自己的朋友带的。虽说苏烈在饭桌上也会习惯性地溜点酒,但终究还是在花木兰的允许范围内的,至于这些,她要是没有提着重剑一脚把李白从城墙上踹下去,已经算是给足了他的面子了。
苏烈的这点小秘密,百里守约还是知道的,也是唯一一个知道的:“大叔,你这坛酒还没喝完啊?”
“酒嘛,当然是越陈越香了。”苏烈找了个小碗小心翼翼地舀了点酒送进嘴里,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过了把瘾就飞快地把酒坛封好,原封不动地推回到柴草堆里去,把草堆摆弄成无人翻动过的样子,“守约,千万别告诉队长啊?”
“放心,队长不知道的。”百里守约专注地搅和着锅里的汤,用小勺舀了些尝了尝咸淡:“我今天做了牛腩汤。”
“是吗,那大家今天可有口福了。”苏烈探头看着在汤锅里欢翻腾着的肉块,笑呵呵地揉了揉百里守约的头发。
厨房的门口喧闹起来,百里玄策是第一个冲进来的,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飞快地把桌上的饭菜巡视个遍,然后伸手就要去抓自己瞄上的认为最大的一块肉,然后被花木兰一巴掌把爪子拍了下去:“先去把手洗了!”
百里玄策天不怕地不怕,偏偏怕自己的队长发火,立刻惺惺收了手,耷拉了耳朵,拖长了声音应了一句“好”,垮着肩膀晃悠进了卫生间,飞镰则被他在钻进卫生间之前随手扔在了墙角,可怜兮兮地躺在那。
等到铠回来,也就到了开饭时间了,至于这场几乎每天都会发生在饭桌上的战争,也只主要集中在铠和百里玄策之间,每到这时百里玄策都会“声情并茂”地跟哥哥控诉铠又抢了他的肉,而另一个当事人永远都在默默地吃饭,同时以风卷残云般的速度扫荡着桌上的菜,百里守约也总会语重心长地告诉弟弟“你还在长身体,不许挑食”,所以百里玄策抗争到最后的结果无非是饭碗里被强行塞进一大把绿油油的蔬菜:“又是草……”
其实最初的时候情况并没有这么严重,铠刚加入小队的时候并不会用筷子,筷子被他拿在手里根本就是两根棍子,异常笨拙地在盘子里戳来戳去。铠的饭量大,但那时候他吃饭的速度却是是最慢的,百里玄策的五脏庙也还算滋润,后来苏烈教会了铠用筷子,两人之间的梁子就算结下了。
百里玄策在发现跟哥哥求助没用之后改了战略,改成了直接和铠在饭桌上“过招”:两人总会在同一时间相中同一块肉,谁也不让谁,噼里啪啦地用筷子在盘子里斗法。
今天的战争也同样准点打响,目标是牛腩汤里最大的一块牛肉,彼时这锅牛腩汤快要见了底,也方便了两人同时锁定了目标,两双筷子哒的在肉块上撞在了一起,百里玄策挑着眼角瞅了铠一眼,对方没有理他,眼里只有这块肉。
百玄策咬了下嘴唇,反手用筷子去别铠的筷子,铠的手劲大,反倒绞得百里玄策手指发痛,小狼崽咧咧嘴,一手扶着桌子弓背站了起来,脑袋都探到了汤锅边,铠依旧不吭声,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但手上的动作表明了不会放弃,两人几乎来了个头顶头,四个眼珠子都快掉进了汤锅里,两双筷子噼里啪啦地在里面打起了架,汤汁四溅。
百里守约轻轻扯了下弟弟的衣摆:“玄策。”
小狼崽哼唧了一声,不耐烦地甩了下尾巴,继续专注着汤锅里的“战争”。
花木兰阴着脸从头观战到尾,在两人即将分出胜负的时候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震得桌上的碗筷都跳了起来:“可以了吧!”
百里玄策本来都夹到那块肉了,吓得一哆嗦松了筷子,人也咣当一声砸回到了椅子上,眼睛瞪得溜圆:“……哈?”
铠也没强到哪去,在花木兰发作的瞬间放弃了那块肉,伸筷子从汤锅里夹了块西红柿塞进嘴里,低下头安静地扒饭。
苏烈咂了一小口酒,在众目睽睽之下伸筷子夹走了那块引起争端的肉,百里玄策被花木兰盯得不敢动作,直勾勾地目送那块肉走完了最后一遭。
“怎么了?”苏烈一边嚼着肉一边好奇地打量了下四周,“我脸上沾到什么东西了吗?”
百里玄策迟缓地摇了摇头,欲哭无泪,然后在心里把责任全推到了铠身上。
花木兰本以为今天百里玄策这个兔崽子能惹的事也就这些了,却没想到更精彩的还在后面。
苏烈今天买了只烧鸡,剁成块后堆在盘子里,这顿饭吃到最后,盘子里几乎只剩下些骨头了,百里玄策还惦记着那块飞走的牛腩肉,不死心地在骨头里翻了翻,果然发现了一根漏网的鸡翅,不成想从骨头堆那边钻出来一双筷子,准确地夹走了被他看上的猎物。
“……”百里玄策的耳朵耷拉了下去。
“玄策?”百里守约用余光瞄到些弟弟的异变,忍不住问了一句,“怎么了?”
不问还好,一问彻底触上了百里玄策奇怪的怒点,他眼睁睁地看着铠从他眼皮子底下叼走了鸡翅往嘴里送,当即脱口嚎了一嗓子:“丑铠!”
一声金属间硬碰硬的闷响蒸发了这周围所有的空气。
百里守约半张着嘴,手里的筷子啪嗒掉在了桌子上,又咕噜噜地滚到了地上;苏烈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得直翻白眼;花木兰的太阳穴突的跳了一下,额角的青筋都跟着浮了出来,显然已经到了临界状态。
铠始终没有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点变化,他脸色有点发白,并且少见地露出了点惊恐的表情:“……你的牙不疼吗?”
百里玄策胡乱哼哼着,面部肌肉抽筋似的一个劲地冲铠挑眼睛——他大概是想甩几个眼刀,几经尝试却做成了翻白眼的动作——死死咬着他的胳膊,没有松口的意思。
“……那是铠甲,不是衣服。”
百里玄策从喉咙里挤出一个模糊不清的单音,口水淌了铠满胳膊都是,后者就这么抬着胳膊,看着狼崽子扒着的自己的胳膊,咬着臂甲不松口。
还真是深仇大恨。
“……你还真是匹狼。”铠憋了大半天才憋出这一句话,并没有让百里玄策松口。
花木兰嘎吱嘎吱地推开屁股底下的椅子,一声不吭地站了起来。
百里玄策的耳朵又耷拉了下去,这是个认怂的预兆。
“百、里、玄、策——!你今晚的夜宵取消了!现在!马上去把照明的火把都点上!晚上你守夜!”
“是是是!”说话间百里玄策毫不犹豫地松了口,一把捞起了差点被自己遗忘的飞镰,像个崩开了的爆米花一样噌地从门口蹿了出去,整条走廊都回荡着他的尖叫:“是的队长!好的队长!”
(二)
这是一个由饼干引发的血案。
如果苏烈没记错的话,百里玄策整夜都抱着自己的尾巴坐在墙头上对着月亮鬼叫,要命的是他哥竟然一直都没露面,更别说来安慰安慰他这个“小心灵受到伤害”的弟弟,郁闷得小狼崽差点揪秃了自己尾巴尖上的毛。
“他越来越像狼了。”
“是吗?起码不会在月圆之夜的时候……变身吧。”百里守约轻笑出声,用力揉搓着盆里的面团,“他没咬疼你吧?”
“那是铠甲。”铠抬起胳膊,臂甲在有些昏黄的灯光下反射着金属特有的弧光,依稀能看到那上面有两块小小的凹痕——玄策的犬齿留下的痕迹,“我倒是担心他的牙。”
“他被我惯坏了。”百里守约把面团从盆里取出,摔在案板上的脆响吓了铠一跳:“你在做什么?”
“饼干……玄策恐怕要跟我哭鼻子了。”百里守约弯下腰折腾着老式的火炉,小心翼翼地从炉膛里拖出一盘烤好的饼干,“上次元芳来还说要给玄策带几串糖葫芦,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再来……边境材料不多,但至少还能做点这种简单的小点心,要尝尝吗?”
铠犹豫了一下,捻起一块饼干咬了一口。
“好吃吗?”百里守约的尾巴尖微微翘起来晃了晃。
“嗯。”铠点了点头,把剩下的半块饼干送进了嘴里,半晌才接上后半句话:“好吃。”
“这样的话大叔他们也会喜欢的。”百里守约把饼干放在一边,熟稔地切割着面团,铠站在旁侧静静看着他手上的动作:“……我帮你吧?”
百里守约愣了一下,点头答应了:“好啊。”
铠揉面的动作颇有些有些笨拙,还蹭了满脸的面粉,百里守约看着有些好笑,伸手揩了下他鼻尖上的面粉:“阿铠以前没做过饭吗?”
铠咕噜了一声:“……我不大记得了。”
“是吗……露娜还跟我说你是个很温柔的哥哥。”
“……那丫头总是到处乱说话。”
百里守约摇了摇头,给手里的饼干成型,火炉里的炭火哔哔啵啵的响着,之前送进去的饼干开始散发出其特有的香甜气味来:“不过,我也觉得阿铠你很温柔。”
铠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一团面全糊在了手掌里。
“因为你在帮我做饼干啊。”
“……哦。”铠眨巴了下眼睛,手上的动作突然没了章法。
得益于铠的帮助,百里守约要送给小队所有人的饼干很快就做好了,“阿铠先把你的那份拿走吧?”他正忙着给饼干装袋,半晌没听到回应,回头却见身后空荡荡的,铠早就离开了,“……人呢?”
当晚,百里守约就把饼干全放在了厨房。
然后,某人就偷偷摸摸地趁人不备钻进了厨房。
然后,等花木兰闻声拉开厨房的灯时,就见百里玄策蹲在那和她大眼瞪小眼,嘴里叼着半块饼干,怀里全是空的饼干袋子。
“……百里玄策——!”
(三)
受伤的永远都是熊孩子。
公鸡飞上墙头打鸣,被某个在房顶上打瞌睡的家伙用一个空酒瓶子砸了下去:“大河之剑天上来……”
“他又给你送酒来了?”
“……他只是来体验生活的。”
花木兰翘着二郎腿抱着胳膊坐在屋里正中的椅子上,苏烈和百里守约一左一右戳在她身边,仿佛左右大护法。
铠抱着自己的剑在外面的城墙上蹲着,用余光瞄了一眼屋里的状况就扭过头看着东方发白的天幕,高处的风吹过,把他颈后的发辫弯出一个很好看的弧度。
百里玄策耷拉着耳朵在门口的位置站着,对着手指:“真的不是我……”
“这是你第几次跑到厨房偷吃了?”
“我也只是想找点肉吃!”小狼崽梗着脖子,努力让自己硬气起来,“我哪次是去偷吃点心的?”
花木兰的眉梢跳了下:“可是你哥每次做的点心你都没少吃。”
百里守约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被苏烈用眼神制止住了,这一点没逃过百里玄策的眼睛,他嘴巴一扁,眼看就要哭出来了:“什么嘛,连大叔也不相信我吗!”
花木兰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玄策,这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百里玄策的嘴角和眼角一并垮了下来,哇的哭了出来,严格来说,是干打雷不下雨:“我说了不是我!”说完撒腿就往外跑,一边跑还一边叫唤:“我要去找师傅!我不回来了!我要去找我师傅!”
“玄策!”也不知道花木兰是对百里玄策生气,还是对熊孩子喊的那人生气,总之,她被苏烈七手八脚地架住了:“那孩子也就是一时赌气而已,肚子饿了就跑回来了!”
铠在城墙上蹲着,这么长时间姿势都没变过,他目送着小狼崽从城门口跑出去,百里守约片刻之后才走到城墙边,倚着墙站着。
“你不用去追他吗?”
“他自己会回来的。”百里守约蹭了下鼻子,“这话他都说过好几次了,每次一到饭点就自己跑回来了。”
“你还真放心他。”铠喃喃着,从怀里掏出一个蓝色的晶石坠子,那是露娜来看望他的时候送的。
“玄策长大了。”百里守约说着,看着铠的侧脸,初升的朝阳在异域人高挺的鼻梁的另一侧刷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仿佛那是艺术家手里制作精良的雕塑,“不过我还是相信他的,玄策虽然淘气,但也敢做敢当,他从来都不说谎的,所以……”
铠嗯了一声,从城墙上跳了下来,淡淡应了一句:“我相信他。”
百里玄策中午的时候就回来了,还一副欢天喜地的模样,铠在午饭的时候竟还破天荒地把自己碗里最大的一块牛肉夹给了他,百里玄策愉快地接受了这块肉,在铠夹菜的空档把他碗里剩下的肉全洗劫了,被害人看了他半天没有吭声,狼崽子倒是龇了龇牙:“怎么,还想让我再咬你一口啊?”
其实百里玄策并不在乎这几块肉,他是在师傅那吃饱了才溜达回来的:兰陵王打了只野猪,刚把火升起来,这小子就一叠声地叫着“师傅”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了,照常跟他撒泼打滚一顿就吃了个油光满面,“反正你一个人也吃不完,坏了多可惜”。
百里玄策对铠的好感度也就上升了那么一点点。
(四)
防火防盗防吃货。
那之后花木兰也没再追究百里玄策偷吃饼干的问题,百里守约从那之后照常在晚上做些小饼干,只是产量日渐减少,到最后每天晚上也只做出一小袋来,一贯在厨房的桌子上扔着,等到第二天早晨他进厨房的时候,那袋饼干总会莫名消失,他也从来不提。
这天苏烈又偷偷掀开柴草堆准备嘬点酒解馋,意外地从草堆里翻出来一只静谧之眼,就压在自己的酒坛子下面。
正在切菜的百里守约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冲苏烈眨了眨眼睛:“早就放在那了。”
“……行啊小子。”苏烈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笑着拍了拍百里守约的肩膀。
傍晚,百里守约又做了小饼干,这次他在装饼干的袋子上系了一条红色的丝带,又随手把袋子扔在了厨房的桌子上。
等到那个每天晚上都会来厨房转一圈的人摸黑出现的时候,他从袋子里抽出来一张纸条,借着月光,发现那纸条上用很清秀的字迹写着“生日快乐”几个字。
灯啪地被打开了。
“露娜告诉我的,”百里守约站在门口,抖了下耳朵,“她还说你喜欢巧克力,所以这次就试着做了点加巧克力的。”
铠看了看手里的袋子,又看了看百里守约:“所以……?”
“我早就知道啊。”百里守约笑起来,尾巴也开心地晃悠着,“不然我怎么会每天都在这留一袋饼干呢?你喜欢吃的的话,直接告诉我就可以啊,我天天都能做的。阿铠,你还真是……意外的不坦诚。”
铠擎着袋子,像擎着个什么圣物,走到百里守约身边,俯首在他的脸侧轻吻一下,引得对方的脸腾地红成了烂柿子:“阿、阿、阿铠?”
“这样,够坦诚了吗?”
百里守约茫然无措地眨巴着眼睛,慌乱地点了下头,觉出些不对劲来,又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不、不……”
“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我的心思了呢。”铠低低笑出声,掏出一块饼干递到百里守约的唇边,“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尝尝呢……我最喜欢的人,做出来的我最喜欢的饼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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